治恶性腹腔积液的中医药处理原则

“健脾补肾”四个字在中医学里司空见惯,耳熟能详,“塞因塞用”作为治疗原则也是人人尽知,但就临床看来,在恶性腹腔积液治疗中并未引起广大临床医生的重视,绝大多数情况下仍在走古代医家批判的“见胀消胀,见水利水”的路子,取效一时,但毕竟未能更进一步改善患者状况。这其中有病人急于解决痛苦的需求,但也有医生对于此理认识之不明,值得注意。

恶性肿瘤引起的腹腔积液称之为恶性腹腔积液。恶性腹腔积液是肿瘤晚期的严重并发症之一,严重影响病人的生存质量。腹水在中医称之为臌胀、单腹胀等,虽有近似于恶性腹腔积液的“血鼓”的提法,但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恶性腹水的诊断标准,治法也混杂于现代医学所说的肝硬化腹水、血吸虫病腹水等之中。笔者拟从肿瘤临床的角度梳理古代及近现代中医的医话、医案,并结合自己的临床观察与思考,试图初步建立恶性腹水的中医药处理原则,并提出未来研究的方向,望同道批评指正。

从《黄帝内经》看臌胀之病机

《黄帝内经》中与臌胀病机相关的条文约略分为脾胃和肾两类。与脾胃相关的条文如:《经脉篇》曰:“足太阴虚则臌胀。胃中寒则胀满。”《五脏生成篇》曰:“腹满胀,支膈胁,下厥上冒,过在足太阴、阳明。”《六元正纪大论》曰:“太阴所至为中满,霍乱吐下。太阴所至为重,肿。土郁之发,民病心腹胀,肿身重。”《经脉篇》曰:“胃病则大腹水肿。”《至真要大论》曰:“诸湿肿满,皆属于脾。” 与肾和下焦相关的条文如:《水热穴论》帝曰:“少阴何以主肾?肾何以主水?岐伯曰:肾者,至阴也,至阴者,盛水也。肺者,太阴也,少阴者,冬脉也,故其本在肾,其末在肺,皆积水也。帝曰:肾何以能聚水而生病?岐伯曰:肾者,胃之关也,关门不利,故聚水而从其类也。故水病下为肿、大腹,上为喘呼不得卧者,标本俱病。”《五癃津液别篇》曰:“阴阳气道不通,四海闭塞,三焦不泻,津液不化,留于下焦,不得渗膀胱,则下焦胀,水溢则为水胀。”

以经义分析,臌胀之基本病理变化总属脾、肾受损,气、水停滞腹中。病变脏器首在中焦脾胃,久则及肾。因脾主运化,脾病则运化失健,水湿内聚;病延日久,累及于肾,肾关开阖不利,水湿不化,则胀满愈甚。病理因素不外乎气滞、水湿,水液停蓄不去,腹部日益胀大成臌。气、水两者既各有侧重,又常相互为因,错杂同病。

“塞因塞用”乃正治,健脾补肾各有法

“塞因塞用”,前一“塞”指补益治则,后一“塞”指虚性闭塞不通的现象。所谓“塞因塞用”,就是用补益方药治疗虚性闭塞不通的病证,出自《黄帝内经·至真要大论》。历来医家多以此作为臌胀治疗的王道之法,并承袭《黄帝内经》的观点,以健脾、补肾作为两大门径。

健脾运湿,益气消胀

朱丹溪《丹溪心法》:“臌胀又名单鼓,宜大补中气行湿,此乃脾虚之甚,必须远音乐,断浓味,大剂人参、白术,佐以陈皮、茯苓、苍术之类。有血虚者,用四物汤行血药。”朱丹溪列举了自己以健脾益气之法治疗臌胀的经验后指出:“或曰:气无补法,何子补气而获安,果有说以通之乎?予曰:气无补法,世俗之言也。以气之为病,痞闷壅塞似难于补,恐增病势。不思正气虚者不能营运,邪滞所着而不出,所以为病。经曰:壮者气行则愈,怯者着而成病。苟或气怯不用补法,气何由行?”

喻嘉言《寓意草》:“若只单单腹肿,则为难治……单腹肿,则中州之地,久窒其四运之轴,而清者不升,浊者不降,互相结聚,牢不可破,实因脾气之衰微所致……且古方原载肿病五不治,唇黑伤肝,缺盆平伤心,脐出伤脾,背平伤肺,足底平满伤肾,此五者不可治矣……惟理脾一法,虽五脏见不治之证,而能治者尚多。”喻氏在《医门法律·胀病论》中列治臌胀方八首,考之皆以健脾培元、运脾和胃为本。

补肾填精,阴阳不同

王冰对“塞因塞用”注解中说:“假如下气虚乏,中焦气壅,胠胁满甚,食已转增,粗工之见,无能断也,欲散满则恐虚其下,补下则满甚于中,散气则下焦转虚,补虚则中满滋甚,医病参议,言意皆同,不救其虚,且攻其满,药入则减,药过依然,故中满下虚,其病常在,乃不知疏启其中,峻补于下,少服则资壅,多服则通宣。由是而疗,中满自除,下虚斯实,此则“塞因塞用”者也。”此段重点乃为填补下焦肾气,从而启动中焦运化之力,说理深邃。后世医家如张景岳之《类经》《冯氏锦囊秘录内经纂要》李中梓《内经知要》等注解“塞因塞用”时皆原文从之。